学霸学累了会干什么中国诗词大会冠军彭敏生
夏日的风
知乎曾有过一个热议话题:
学霸学累了会干什么?
今天我们邀请先后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、北京大学中文系,几乎获得过北京大学所有学生文学奖项的“著名学霸”,屡次获得中国诗词大会、中国成语大会冠军的彭敏先生,来回忆他学生时代那些闲暇的时光……
在中国人民大学年大二时期的彭敏。(年前后)
从小到大,我都是一个喜欢学习,玩心也重的人。没办法,人世间的美好事物实在太多,难免让我有些贪得无厌。
学习之余,对钢琴和笛子的热爱
大概是在初中,我听了许多钢琴王子理查德·克莱德曼的磁带,也想成为一个钢琴家。可惜以家里的条件,买不起钢琴也请不起老师。后来上了高中,在第一次期末考试中我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好成绩(进校时年级一百多名而这次考了第三),作为奖励,父亲才花块钱给我买了一架简易的电子琴。
放假在家,我常常长时间坐在电子琴前,使用各种野生的指法对她上下其手。我的琴声破碎、芜乱,即便是一架只值一千多的电子琴,恐怕也要感到深深的屈辱。
每次打开电视看见某个同龄人,在耀眼的镁光灯下熟练地弹奏钢琴,我都眼红不已。没有专业而系统的训练,也不可能自己摸索,我只能依依不舍地和钢琴说再见。
幸运的是,我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学食堂里的大师傅,却能够熟练地吹奏笛子和口琴。小时候住在村里,日暮黄昏时分,父亲常常就在家门前的空地上吹笛弄琴,那些也许算不上精湛的乐曲,让我单调的童年多出不少嘹亮的音符。
从高中开始,我跟着父亲学起了笛子和口琴。也许是吹奏技法有问题,我的口琴总是会沾上大量的口水,吹不了多久就变得脏污不堪,天性爱干净的我,只好渐渐疏远了这件太费口水的乐器。最后是笛子,陪伴我走过了懵懂而多梦的青春期。
由于起步太晚,老师又只是父亲这样的自学者,我吹笛子的水平也就可想而知。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,往往越是门外汉,越容易对一件事投入十万分的热情。
记得大一第一个学期,远离家乡独自来到北京上学的我,口袋里头一次拥有了三千块钱这样的一笔巨款,那是我整个学期的生活费。我毫不犹豫跑到海淀图书城,花块钱买了一支店里最贵的笛子。
每当读书读累了,心里烦闷了,就带着这支笛子到求是园或是紫藤园里寻一个“僻静”的所在,咿咿呀呀地吹。“僻静”之所以打引号,但凡你去人大(中国人民大学)逛一圈,也就明白为什么。在寸土寸金的中关村,人大的地盘实在小得可怜。有时我吹着吹着忘记了时间,不远处的宿舍楼里就会响起一个痛苦的声音:这位同学,可不可以不要吹了?
那声音有时充满了无奈,有时则带着几分凶狠。在克制自己和“无耻扰民”之间,我做了许多艰难的平衡。这个问题一直到我去北大读研,才得到完满的解决。
去过北大的人会发现,北大的结构可以说是泾渭分明,教学楼、宿舍楼、食堂什么的横七竖八挤在一起,形成了颇为集中的生活区。而在生活区之外,就是大片大片人迹罕至的风景区。
研一刚进校我就加入了笛箫学社,里面许多高手,常常相约到未名湖边或是湖心岛那里吹笛,悠扬旷远的笛声惹来不少行人驻足聆听。但我的水平,是没有脸在未名湖边吹笛的。从西门进去,左转靠围墙处那几个隐蔽的小山包,就成了我固定的据点。那里人烟稀少,任凭我胡吹海吹,也不会有人掩耳抗议。
也许是在图书馆读了一天的唐诗宋词之后,心灵已经沉浸在那样一种美好的气氛中无法自拔,那时的我,对于吹笛子的热情高涨到无以复加。最夸张的是,有一年冬天,未名湖都结冰了,我居然还跑去西门那里吹笛子。
我也闹不清楚那时的我怎么那么扛冻,但吹着吹着,悲剧发生了。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嘎嘣响,我的笛子裂开了!我的块钱买来的笛子,就这样变成了一支有缺陷的笛子!
虽然后来拿去乐器店做了修复,那个丑陋的瘢痕却无法去除。在外人听来,也许我吹出的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呕哑嘲哳声,但我自己分明感觉到,我心爱的笛子再也无法发出从前那样清亮的、没有亏损的声音了。
在漫长的青年时代,我就这样在许多事情上挥霍着自己过剩的激情。我吹笛子、弹古筝、弹吉他、拉小提琴,任何一个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同时去学习这么多的乐器。
我安于自己“三脚猫”的命运,毕竟,这么多的乐器都曾在我人生的某些孤独的白日和寂静的夜里,带给我那么多旁若无人的顾盼自雄,和无法自拔的心醉神迷。
彭敏的笛子(作者供图)我拿下了人大新生杯乒乓球赛的第三名小学时,操场一角有一张水泥乒乓球桌,大概到四五年级,我终于不用作壁上观,可以上桌打球,且在身高上不吃亏了。小镇上娱乐手段有限,每到课间与放学,乒乓球桌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。常常是二三十人围在四周,大家轮流上台抢五,胜者便可一直呆在台上。残酷的准入和竞争机制,锤炼了我的球技。因观者众多,赢球是极为荣耀的事。但人一多也便意味着容易生出是非,有时正在兴头上,两个人大概是为了上场次序之类的问题突然闹将起来,一方从地上抓起一大把沙子撒在球桌上,或者干脆纵身一跃站上球台,谁也别玩了。后来我到了一个更大的小镇读高中,操场旁边的乒乓球桌多达十几张,周末放学时只需稍微紧跑几步,便可轻松占据其中一张,不用担心遭人侵扰。那时的我,俨然半个绝顶高手,号称和隔壁班的罗同学并列年级第一(罗同学不这么认为)。能在一项竞技活动上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,是人生一大快事。我和罗同学惺惺相惜,经常独自切磋一整天。有一次球场爆满,两个女生忽闪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想要加入我们,我和罗同学都不想被对方看不起,竟然谁也没接茬。两个女生后来和别桌的男生玩得很开心,我和罗同学那天的失误则明显比往常多多了。时间转眼到了大学。刚进去时,我骨瘦如柴的样子被同宿舍的兄弟好一阵打趣。可是过没几天,大家都傻了眼,我成了全宿舍“体育”最好的人——我拿下了人大新生杯乒乓球赛的第三名。当然,之所以取得这么好的成绩,主要原因是没打过第一名和第二名。在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面前,我这种野生选手完全就不堪一击。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,后来到北大读研时,我便用做助教得来的工资报了一个培训班。当时我身负重任,是中文系乒乓球队的队长,最好成绩是带队打入了研究生杯的四强(全靠女单、女双和混双带飞)。由于阴盛阳衰男生不够用,中文系各大球队之间常常守望相助,彼此帮扶。有一次我被借去羽毛球队打比赛,对手是新闻学院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脸大汉。我一辈子没在球场上那么疯狂且无助地奔跑过。等到比赛结束,羽毛球队队长才告诉我,那家伙是校队的,在全国比赛中都拿过名次。我无语地质问:那为什么让我去和他对阵?队长运筹帷幄地一笑:没听说过田忌赛马吗?乒乓球、羽毛球加上台球,读研时我每周的运动时间在十小时以上。这对于长期伏案的书生生涯,无疑是极好的调剂。那几年大概也是我一生中身体素质最好的时候,记不清有多少次,我打台球熬一个通宵,第二天白天还和人在羽毛球场上激烈地对抗。临近毕业这种无节制的狂欢尤其频繁,结果便是,研究生毕业典礼那天我恰好已经连续四十几个钟头没睡觉,实在撑不住,便回宿舍呼呼睡下了。就这样,我没被校长拨过穗,也没和几千人济济一堂,仓(香)促(甜)地了结了自己的学生时代。也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男生少有不爱打游戏的。游戏,也占据了我生命中很大一块时间。小学、初中时,镇上的电子游戏厅生意火爆。《拳皇》《侍魂》《恐龙岛》,让我欲罢不能。白天去游戏厅是危险的,有好几次,我的英雄把对方打成了丝血,就在我即将发出最后一击时,母亲从背后揪住了我的耳朵。还有一次,堂弟从隔壁小镇过来,我们相约游戏厅巅峰决战,却被斜刺里杀出来的父亲追得落荒而逃,最后躲到对面邻居家的床底下装死才逃过一劫。铤而走险的我,开始趁着夜色溜出家门,在父亲母亲都昏睡不醒时过足了瘾。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,别人都在睡觉长身体时我在熬夜打游戏。至今我身高没超过一米六五,当时的放纵大概难辞其咎(我爸:破案了!你看我就说和我没关系吧!)。年,一款叫做《星际争霸》的游戏风靡全球。自从我去城里探亲,被表弟拉到网吧教会了之后,这个游戏陪伴了我近二十年。高中时自然是节制的,学习永远排在第一位。到了研究生阶段,我常常处在抑郁状态,打游戏就成了最好的逃避手段。《星际争霸》之乐,乐在1v1真人对战,我和班里古代文学专业的陈同学展开了手速、脑力和体力的多重pk。不知道通了多少次宵,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教学、比赛视频,我俩的水平依然停留在初学者阶段,因此得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三年。陈同学名草有主,在我有需要时并不是总能出现。我只好借助各种对战平台,去网上寻找对手。这个习惯我保持了很多年,后来毕业工作了,我不敢再在自己电脑里装《星际》,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网吧过过瘾。曾经的《星际》可以说盛极一时,好多国家都有职业联赛,其中的佼佼者享受的几乎是明星待遇。可惜江湖浪涌,风流不再,一代玩家不断流失,悄然老去。到年左右,对战平台上就已经很难匹配到对手。再往后,它被踢出了网吧电脑的装机系统,要在网上下载到这个游戏都要大费周章。而当年新冠疫情来临之后,我便再也没有去过网吧了。张岱说: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;人无疵不可与交,以其无真气也。王羲之好鹅,王徽之好竹,还有王粲这样的奇葩好驴(以及更奇葩的曹丕用驴鸣为王粲送葬),都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。倘若古代就有电脑和手机游戏,哪些才子文人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呢?无论如何,对于打游戏这样的“癖”与“疵”,我们是应当提高警惕的。我想,人类之所以爱打游戏,无非两个原因:一是这件事本身确实很快乐,另一个原因,则是把游戏当做避风港,一头扎进去就不用再面对生命中种种不如意的事了。两三年前我有过一段极其抑郁的状态,大半年里,只能靠打《王者荣耀》度日。几乎每天都在八小时以上,一直打到系统不允许我再打下去为止。研究生时对《星际争霸》的痴迷,其实也是同样的原理。回想起来,内心觉得无比沉痛、羞愧。面对人生的困顿与挫折,我竟然选择放弃情绪管理,浪费了大把的好时光。其实打游戏固然能麻痹人,也能带来单纯的快乐,但它,却是一件原地转圈的事情。圈圈转得再多,人也不会向前移动分毫。而你身边的人,却都在披荆斩棘,一刻不停地向前行去。等待他们的将是更高形式的快乐与抚慰,这是原地转圈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。年,在圆明园。(作者供图)
“宠幸”祖国江山胜景,不记得曾经来过…作为一个铁血宅男,我很羡慕那些喜欢旅行出游的人。想想吧,把闲暇时间用来和锦绣山河周旋,一个人的心胸该会多么的开阔美丽!对于山川之美我当然绝非毫无感觉,但每次出游只要到了第二天,新鲜感消退后,我便常常感到索然寡味。无论是桂林山水还是苍山洱海,都没能阻止我躺在酒店房间里玩一下午手机。由于工作原因,这些年我跑过很多地方。参加活动之余,主办方常常会安排我游览当地的著名景点。一开始我对此事兴趣缺缺,宁愿宅在酒店。但年新冠疫情爆发,我大半年没出过门,活动恢复后便染上了“打卡”的习惯,即使时间再紧迫,也要“宠幸”一下当地代表性的江山胜景。特别搞笑的是,今年春天我去江苏常州出差,对主办方说:我第一次来常州,半天空闲时间去哪里玩比较好呢?然后主办方愕然:前年秋天你来过一次常州的……我赶紧查了一下日记,的确来过,但忙完就走了,和任何一个景点都不曾亲密接触,自然记不得自己曾经来过……世界如此之大,很多地方一辈子很难再去第二次(常州:你个没良心的,你就当是只来过一次吧)。若不抓紧时间留下丁点足迹和印迹,让生命和诸多的土地建立些微的联结与纠缠,该是多么遗憾和苍白的事。我很高兴,在不惑之年即将到来之际,在厌倦了很多事情之后,又开发出这一项新鲜的技能,填充我闲暇的时光。更令人欣喜的是,这个过程和我手中的书卷常常还能形成积极的互动,因为,那丰富又博大的万卷书,古人不仅写在竹简和宣纸上,也写在了山程水驿与广袤大地之上。彭敏,年生于湖南衡阳,先后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、北京大学中文系,现为《诗刊》杂志社编辑部副主任。曾获CCTV第五季中国诗词大会冠军、第二届中国成语大会冠军、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年度新人奖。出版励志散文集《被嘲笑过的梦想,总有一天会让你闪闪发光》,运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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